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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36的夏天。

一辆黑色的老式福特车,停在了兰福镇。谢家的大小姐韩疏影,一脸漠然地坐在车里,眼球都没有转动一下。叔叔韩连生砰地一声打开车门,下了车,左看看,右看看,满脸疑惑:这是哪里?烈日炙烤着他,他头上厚厚的头油似乎都要燃烧起来了。

婶婶苏娇妹随后也钻出车子,大概车子坐久了,脚有些麻,一个站立不稳,高跟鞋差点崴了脚,韩连生急忙扶住她:“哎呀,姑奶奶,当心点。这什么破地方啊,连我们上海乡下的乡下都比不上。”

苏娇妹掐了一下韩连生,小声的说:“嘘——可别让她听见了。”二人迅速向车内望了一眼端坐在车里的韩疏影,眼前一切仿佛与她无关似的,别说是兰福镇,就算这里是地狱,也无所谓了。

“有没有搞错,是不是这里?”苏娇妹把丈夫拉到一边,压低声音问道。

韩连生掏出一封信指着上面的地址说:“看看,上面明明写着第三个路口,路牌下。”

他们不知道,此时,在半山腰,有几个人正透过茂密的树叶观察着他们。

“二小姐,是不是他们?”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压低声音问着旁边的一个妙龄女子。她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,衣着考究,俨然一副家闺秀的样子。只是一脸的任性和娇蛮。

“没错,就是他们。我在信上动了手脚。还愣着干吗?等我请你们吃耳光呢?”

“您……您还没说拿那个女的怎么办?”

她举起手中的刀,刀光在她脸上晃过一道锐利的光芒:“在她脸上给我划上几刀,谢家也不是什么破烂货都要的。”

两个家丁面面相觑。

“快去,办好了领赏,办砸了挖个坑把自个诛埋了。”说完,她狠狠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头,扭头扬长而去,留下两个不知所措的家丁。要知道,山下车中坐着的那个女人,可不是什么“破烂货”,她是苏北大亨谢丙炎即将迎娶的续弦夫人。可是,更让他们为难的是,让他们给韩疏影“破相”的,正是谢丙炎的宝贝千金谢若雪。

此时,山下的韩连生对着空无一人的路口,一脸烦躁。苏娇妹则煽动着手绢,翘首张望着。

“都什么时候了,谢家连个鬼影子都不露。就算是娶续弦,可我们家疏影好歹也是黄花大闺女,总不能这么草率吧?”他招呼一旁抽烟的司机:“走了,我们回去。”

苏娇妹拉住韩连生的衣服:“嘘,拿到合同,屁股都是面孔。我警告你,你要是敢把你侄女的心给说活了,我跟你没完。”

听了妻子的话,韩连生来到车边,立刻换上一副肉麻的笑脸,对着车里韩疏影说道:“疏影,不要担心,谢家一定是有事耽误了,谢家那么大的产业,肯定很忙的。“

韩疏影将头扭向一边。韩家真的不要她就好了。

韩连生整了整衣服和头发,说到合同,他马上怂了。

正等得不耐烦之时,突然,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蒙面人,将他们夫妻二人围住,几把亮闪闪的匕首对着他们,韩连生吓坏了,结结巴巴地问道:“你们……什么人?你们……想干什么?”相比之下,苏娇妹倒镇静许多:“不要乱来……不要乱来,我们是兰福镇谢家的亲家,谢炳炎知道吗?他在这一带很有势力的。”她从挎包里掏出一把银元:“要钱?这里有的,给给,就当是大家的辛苦钱……”

领头的蒙面男子一把抢过她的挎包:“去你妈的,这点小钱就打发了兄弟们?兄弟们,把车上的东西统统搬下来。”

其中一个蒙面人早就冲到汽车前面,打开后车门。但汽车里空无一人,原本坐在车里的韩疏影已不见踪影。

韩疏影不知道这群人是冲着她来的,但在那一刻,她突然意识到这是逃跑的好机会,她内心只有一个声音:不能嫁,不能嫁。我要逃!

几个蒙面人很快就发现了她,纵马追了上来。韩疏影甩掉了脚上的高跟鞋,赤脚跑进了树林。几个蒙面人也跳下马,紧随而至。惊慌之中,韩疏影一脚踏空,摔进一个很深的树坑里。

“怪了,怎么一闪就不见人影了?”

“哥,真要在要在她脸上划几刀?我怕……谢老爷……”

“先抓到人再说。二小姐也不是好惹的,恐怕我们不照办,她就会在我们脸上划几刀。”

韩疏影屏住呼吸,紧张地听着他们的对话,心中暗想,这几个人竟是冲自己来的,他们说的谢老爷应该就是谢丙炎。那他们口中的二小姐是谁?这个二小姐为什么要对付自己呢?

“看,那边有动静。”韩疏影等了一会儿,估计蒙面人已经走远了,这才从树坑里爬上来,向相反的方向跑去。却一个不小心,被突出的树根绊例。几个蒙面人听到声音,又折了回来。

韩疏影顾不上检查脚上的伤痛,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树林,然而,令她绝望的是,眼前,横着一条水流湍急的河,没有桥,也见不到摆渡的船。阳光照在河面上,反射出刺眼的光芒。韩疏影一下子瘫坐在河边。

身后传来追赶者的叫嚣声。

“厉老师,你看对岸,有一片彼岸花!”

河滩上,几个学生打扮的人围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嘻闹着。

“哎呀,戏服跑了!”一个女生大喊,那个被叫作厉老师的男子急忙伸手去抓随水漂流的戏服,不想脚下一滑,整个人也扑倒在河水里。好在河水并不深,只是搞了一身水。学生们哄堂大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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